龍龍跟老K之間的撕逼似乎已經告一段落,或至少我已經沒有什麼興趣再多知道什麼細節。鄭家純的「屠龍」直播,說實在也沒有什麼真正一刀斃命的內容,至多是用冗長的抱怨來替自己作有限的澄清。我最大的感觸,反而是無奈,也許台灣人真的過得太爽了,我們一直活在一個虛假的太平泡泡裡面,忽視這座島嶼以外艱困與嚴峻的現狀,才有這樣狗屁倒灶的事情跑出來。要不是台灣疫情有跟沒有一樣,也不會有這種鬧劇浮上檯面。
但龍龍的遭遇畢竟反映台灣某種微妙的現狀,雖然台灣似乎在亞洲算是比較尊重女性的社會,但以性別當作一種負面特質加以貶低的狀態仍舊是台灣社會的伏流,特別在棟篤笑這種會去挑戰政治正確界線的表演方式,有時候會發現,台灣人心中的醜惡,可能比台灣人自以為的要嚴重得多。
但另外一面,台灣的進步又顯得無比光輝。像「俗女養成記2」創出比之前更好的收視率,女性議題挖掘的更為深入,更年期、高齡懷孕、家暴、外遇、女性自主,幾乎所有女性議題,都藉這部續集演了出來。更令我訝異的是,「俗女2」甚至花了相當篇幅處理同性戀的感情關係,而且完全不俗套。楊銘威飾演的小杜,要不是在劇情要與宋偉恩演的陳嘉明發生一段曖昧情誼,我根本不會先入為主的認為他在演同性戀,我甚至覺得小杜的設定可能是不會在意他所愛對象的性別。當亞洲其他地方還在用BL當作一個戲劇類型,嘗試去框出同性戀在戲劇中的某種印象時,我在這齣連續劇裡看到不可思議的開放性。
雖然不能稱之為光譜的兩端,但光是這樣,就已經夠讓我困惑,台灣究竟是有在前進,還是原地踏步?還是我根本就問錯問題?
若要從棟篤笑中爆發的爭議試圖去討論一點嚴肅的議題,我確實感受到某種新時代來臨的巨變。我的成長年代可以算是台灣過渡時期的中後期,解嚴前夜,政治風起雲湧,但過往被國民黨塑造的大中華思維仍揮之不去。在我身上最大的映證,就是我在高中畢業前可以學到與台灣相關的知識少之又少,真正台灣史的奠基要晚到大學上通識課的時候。但此時我還是深受國民黨的洗腦教育影響,我整整16年把總統票投給國民黨,直到服貿才讓我真正徹悟。中華文化的情花毒褪去的時間又更慢。
這跟我之後的世代是很大的落差,而我可以說是見證有些東西永遠消失了,而有些東西正在興起。我看到一個依附著網路成長茁壯的世代,以個體戶的概念建立所謂的自媒體,囊昔奠基在視聽娛樂的共同記憶將不復存在,新的世代用一種更直面、更簡單粗暴的方式去建立他們的視覺文化記憶。我看到一個新的狀態在產生,缺乏秩序、沒有規則,有點像上世紀80年代台灣剛剛掙脫極權控制時的百花齊放那般,雖然很亂,卻有生命力。
80年代的那股生命力在千禧年後很快就變得暮氣沉沉,但現在這批勢力卻顯得原始,彷彿沒有積累。這種周而復始的「冒出─興盛─消亡」的狀態,不似劉仲敬援引的季候論,更像是他說的窪地生態。即便生出一個繁盛的樣貌,卻沒有辦法在這樣的基礎上延續發展,轉向文化形塑的一部份。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外來的,他們像切花一樣插在台灣這個花瓶,只能漸漸枯萎,等待另一叢新的切花。有人意識到這點,試圖去找尋台灣的過往,希望延續這個記憶,但這需要更多的時間,甚至是更多的資源。
簡單來說,棟篤笑是一朵切花,從美國橫植過來,我不知道這最後會變成什麼,或許現在已經是他的高峰,但對我而言,他就是一種無根的狀態。既然無根,我就不會在意他們究竟在吵些什麼,有什麼爭議,畢竟最後,留下來的可能就只有我寥寥數語的文字內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