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華民國與權貴

海鯤遺音
Oct 9, 2024

賴清德總統在國慶晚會上稱113年的「中華民國」不應該稱75年的「中華人民共和國」是「祖國」,引來藍營一陣氣急敗壞的回應(中天說泛綠震怒,我基本沒看到,反而都是藍到發紅的在怒),甚至成為國際新聞報導的內容。賴的發言,顯然是針對之前許多台灣藝人發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慶賀詞中用到「祖國」一詞,照理這感覺有點小家子氣,犯不著在這種場合去「回嘴」,但考量國慶晚會某種程度是國民黨主場,與其講空泛的官腔,不如有點挑釁似的講這種國王新衣般的言論,也不失為一種「反制」措施,甚至因勢利導,變成台灣在國際發聲的一種方式。只是對我而言,這終究是不夠體面的發言,無論造成多少效應,也不宜成為常態。

但這種「亂認祖國」的現象,說明台灣演藝圈長期被外省權貴所掌握的無奈現狀。張茵惠日前在「思想坦克」上發表的「《全知讀者視角》與焦安溥的自我神話」,提到日前在「輿論的風口浪尖」的著名台灣歌手,刻意打造、渲染出來的「故事」在一張上傳網路,慶祝中共建政75周年的賀詞後,似乎遭到嚴重的崩壞。但反過來說,我們是否也太掉以輕心,無視主事者乃至整個黨國體制中人顯而易見的特權位階?張茵惠說:

任誰都知道,藍與紅沒有什麼距離。而台灣的娛樂演藝生態,至今從未真的離開過數十年來黨國特權階級集團的壟斷,只不過文本轉為地下化,台詞變成潛台詞而已。

但看到許多人對吳慷仁、焦安溥表態的心碎,我懷疑台灣人真的有這種認知。「黨國特權階級的壟斷」從以前就如此,我們卻從來沒有真正意識到這點,甚至陷入媒體刻意塑造出來的形象或幻想之中。這或許也是為什麼我們一直苦於國族認知上的困境,因為詮釋權,從來沒有真的在台灣人身上過。

另一個靠近的例子,是「魔法阿媽」開拍續集所引發的爭議,當年的主要人物王小棣(及他的團隊)和麥仁杰在網路各執一詞,互不相讓。有趣的是,當動畫團隊「回應」麥仁杰沒有參與續集的發言時,很快就有股力量把麥打成沒有團隊精神、嚴重脫稿的負面形象。後來隨著「正反」言論愈來愈多,開始出現兩邊摸頭的評論,卻從來沒有人把王小棣說成負面的。而一直以來,王小棣在台灣影視圈也都是非常正面的形象,多少風風雨雨,似乎都不足以撼動他的「金身」。我有瞥見一篇批評提到王小棣的權貴背景,卻沒有明講。事實上王小棣是徹徹底底的黨國權貴,他的父親王昇在1970年代晚期是總政治作戰部的主任,更是蔣經國決策圈裡關鍵人物,權傾一時。就算後來王昇在蔣經國最後幾年似乎失勢,也不能忽視他曾在決策核心的地位,尤其他主管的政戰跟對外宣傳直接相關,但凡電視、電影、廣播等傳播媒體,都是政戰直接介入的範圍,對演藝圈的影響力可想而知。無論是演藝圈或藝文圈,愈是看起來離經叛道者,背後往往就有愈大的背景或曰靠山,焦安溥不過同是這一條線上的人。

演藝圈多權貴,我其實沒什麼意見,不獨台灣如此,美國、日本也多的是世家豪門「拋頭露面」的例子,比如因性醜聞斷送演藝圈前程的艾米漢默(Armie Hammer),跟弟弟才剛參與自民黨總裁選舉的小泉孝太郎。問題在於,他們再怎麼權貴,至少不會搞混自己的國家認同,可是台灣一堆黨國後代的藝人,卻總是在這種關鍵時候忙不迭向敵國送秋波。這固然有「先天不足、後天失調」的因素在其中,但也因為如此,這些人才更是要透過包裝與神話來塑造外在形象。我不好說那個形象是真的或假的,但一定有欺騙的因素在其中,特別是刻意淡化黨國特權的部分。台灣人也總是很寬容大度,對於明擺著的權貴階級,還是有想要極力維護的死忠腦粉。

回過來講國慶晚會,這也是何以我對總統的發言有所保留。不管怎麼「正本清源」,我們還是在中國的概念內打轉。不過,這次由國民黨主導的立法院來處理國慶活動,我倒覺得適得其所,看到那個梅花原封不動的出現在主視覺當中,就可以逼迫我們認清所謂的「國慶」,跟台灣沒有半點關係。韓國瑜也深諳其味,從視覺上的文字到口頭上的發言,都不提台灣,切割乾乾淨淨,我覺得非常好。過去八年政府在美學上雖然有成長,但在分別群我上有很大的問題,這次反而清晰,中華民國歸中華民國,台灣歸台灣。我們也不要隨便亂兜,硬說這是台灣的生日了,原本就不相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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