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的間諜在澳洲投誠,成為今天的大消息。但嚴格來說,他所揭露的內容並沒有特別意外之處,如果有關心中國滲透台灣情況的人,新聞所說的其實都是預料之內,只是現在出來一個人加以證實。
對我來說,這新聞真正值得玩味之處,反而是投誠者轉向澳洲(或美國)的根本原因。從報導來看,他的理由非常薄弱,如果一個並沒有真正在體制內的中國人,僅僅是一直收看中國的媒體與網路資訊,就可以變成小粉紅,中國體制內的情報人員,怎麼可能不會有更為強烈的意識形態洗腦。而且情報工作茲事體大,我不相信中國當局提供不了足夠的好處,之前才傳出中國要調升公安的薪水多達四成,情報人員一定只會高不會低。他的出身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他進入情報體系的可能原因,他本科是繪畫創作,不管在中國或是其他地方,當藝術家多半意味著窮困潦倒,即使中國的藝術市場蓬勃,但真正可以享受到當中利益的,向來只有特定幾個人。他如果因為想要有豐厚穩定的收入而進入情報系統,我覺得這是極為合理的推測。
所以,到底他為什麼中途叛變,我想可以從拉力跟推力兩方來談。我相信他在2018年(或之前)的某個時機點就已經被西方意識到他幫中國從事統戰工作,名義上他在五月的時候轉向,但我想在此之前,西方就已經經常接觸他,試圖讓他投誠。相關的待遇自不用論,但我想最關鍵的,是他的父母妻小可以遠離中國,到相對安全的西方國家常住。雖然我想他可能有足夠的財力讓一家人都移民國外,但或許是川普縮緊中國移民的政策發生效用,他們查到有些中國移民的背景居然是中國的情報機關人士,成為他們接觸的契機。
但只是利誘有時並沒有太大的效果,畢竟這要付出的代價往往遠超出當事人的想像。所以我想於此同時,也一定存在讓他轉向的推力。雖然中國的政治一向密不透風,但至少最近一年很明顯看到,中國一直是危機重重,即使是香港反送中之前,中國就有一堆問題亟待解決。美中貿易戰是重頭戲,但其他許多事件接連爆發,對中國而言一定是持續的消耗。這些消耗中,我猜測對台統戰所投入的巨量費用可能也產生影響。如果中國如此急著要讓蔡英文2020年下台,這兩年所投入的費用一定相當驚人,僅就報導提到的金額,媒體公關就用了15億人民幣,還有綿密的組團行動、網軍洗網,乃至於韓國瑜所收受的政治獻金。我猜想中國光是用在台灣的統戰費用,沒有上千億也有數百億人民幣。更不要說香港、澳門,乃至西方國家的統戰費用。這麼龐大的費用,我相信一定擠壓了中國其他支出,比如說防疫經費。
他擔心他小孩的未來,想要投靠自由民主的生活,我覺得只是媒體上的場面話。對中國人而言,民主自由是過於抽象的東西,不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,顯然他擔心的「未來」是更根本的。我相信他身在體制當中,縱然無法看到全貌,也一定看到比一般人還要多的資訊,知道中國正在走向某種崩潰的道路上。這個崩潰到底是什麼,我們不得而知,但顯然足以讓他起心動念要逃離這個政權。
但,這到底是美國的謀略,還是中國的算計,外人如我實在難以參透。如果以美國的角度來看,從通過香港人權法案,紐時爆出新疆文件,到現在揭露中國間諜投誠的消息,其目的基本上都指向一處:台灣。美國用各種各樣的方式,想要喚醒台灣人中國的可怕,讓台灣人的危機意識可以深化。
如今在台灣,中國統戰的手法已經毫不遮掩,韓國瑜代表國民黨參選,基本上已經代表中共的意志,如今國民黨又出台「中國共產黨」版本的不分區立委名單,無論國民黨內部怎麼看待這件事情,中國國民黨成為中國共產黨的傀儡已經無庸置疑。但相對之下,這也說明台灣的選情面臨極為嚴峻的考驗,單就總統選舉,蔡英文的勝算可能較大,但即便如此,並沒有降低國民黨這個「黨」的支持度。而國民黨將投共將領放在不分區名單的第四名,意味只要國民黨拿到10%左右的政黨票,就可以讓他進入國會。現在的國民黨哪怕因為不分區名單的拖累,從原本近40%的支持率掉到約25%的支持率,與民進黨不相上下。但如果以此看成政黨票的得票率,國民黨仍有足夠的能力將共產黨要的人送進立法院。我想這是美國極不願意見到的狀態。但台灣人有足夠的智慧棄國民黨於不顧嗎?至少到現在為止,仍然有很大的難度。
中國間諜的反叛是否真正對中國的統戰行動造成打擊,目前很難看出來。真正要造成打擊,人員名單的掌握相當關鍵,繼而是如何針對中共的滲透活動個別擊破。對台灣而言,時間相當緊迫。之後會不會有比這還要震撼的消息出現,我想可以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