瘋狂亞當

海鯤遺音
Feb 3, 20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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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特伍的洪水三部曲,到了2013年才出版了第三本的《瘋狂亞當》(MaddAddam),算是對這個高科技的反烏托邦世界做一個結束。台灣翻譯也在2015年出版。跟第一本絕大不同之處,在於此時愛特伍在台灣的文名已起,出版社找了台灣人翻譯,品質比第一本的中國譯者要好上許多,不過為了統一名稱,第一本採用的翻譯基本上仍繼續沿用。

《末世男女》跟《洪荒年代》基本上是同樣的時間段不同的情境,最終交融在《瘋狂亞當》。但《瘋狂亞當》其實多數篇幅也在回顧,時間往前走的不多。只是這次的回顧更早以前的狀態,亞當一與澤伯的故事。我們終於知道亞當一與澤伯的關係是兄弟,他們生長在一個富裕但恐怖的環境,父親是石油教會的牧師,教會依附在石油產業,把石油講成是聖經中的寶物,靠著三寸不爛之舌獲取大量捐獻,宛如影射美國相當流行的成功教會。那些教會雖然不斷以扭曲聖經內容的方式傳遞成功之道,但真正成功的,似乎只有牧師與教會的核心人員。這也用來解釋為什麼亞當一會走上宛如佈道的路線,在某種程度上,他試圖將父親的虛漸轉化成真實。父親只是為了自己的私利,但亞當一是確實想要「拯救」人類。

而在《洪荒年代》的伏筆中,造成人類大量死亡的始作俑者克雷科,與園丁會有著微妙的關係,《瘋狂亞當》中有進一步陳述。但由於文中對亞當一的曖昧描述,我始終不太確定實際上造成「無水之洪」的人,究竟是亞當一還是克雷科。最初似乎是亞當一,因為是他的緣故,禁忌的終極毒藥從門禁森嚴的高科技生物公司夾帶了出來,但最後卻失去了控制,讓這樣的藥物落入克雷科手上。總而言之,原本高科技生物公司秘密研發的終極毒藥,被偷偷夾帶出來又被克雷科取得之後,成為日後讓大量人類死亡的重要關鍵。無論亞當一初衷是否如此,他必然已經預見所謂無水之洪的來臨。

但愛特伍沒有在小說中處理到,這些倖存者也許依靠文明社會殘存的物質,多少還可以維繫一段時間。但等到這些東西都消耗殆盡,包括乾淨的自來水與清潔的衣物等工業社會產物,最終人類會走向什麼狀態?我們是不是會回到一個非常原始的情況?就這部分,他沒有繼續探索下去。

另一條跟著時間繼續發展下去的線,便是克雷科挾持一群生物科學家所研發出的「人造人類」克雷科人。他們似乎與一般人類接觸後,開始偏離原本克雷科的設想,比如說,他們開始發展出他們的神話與傳說,他們學會書寫與紀錄,他們對一般人類的狀態有更多的認知,甚至有可能出現與一般人類混血的品種。在書中,克雷科人藉由可以與器官豬「對話」的能力,成功化解豬與人之間的對立,甚至因此解決的書中的最終麻煩。豬與人發展出一種類似契約關係的狀態,互不侵犯。而這中間重要的中介,便是克雷科人。

我想這部分應該是作者想要提醒人類對動物的尊重,雖然在書中,基因改造的器官豬擁有人類的大腦細胞,多少傳達出有別於一般動物的意圖。這多少還是西方的思維,認為人類作為萬物之靈,具有主宰所有動物的權力──除非它帶有一點人類的基因在其中。無論如何,以這種思維幽微的傳達素食的概念,是種有趣的嘗試。

某種程度上,《瘋狂亞當》預示了一個重頭來過的世界,那種感覺就好像西方社會流行的亞特蘭提斯那樣,一個古老、遙遠的先進文明崩壞,後來的人(重新發明的人?)在自然再度掌握大地的廢墟中重新來過。文明的周而復始,宛如佛教成住壞空的輪迴。故事走到這裡,與其說愛特伍想給讀者什麼警示,不如說他希望讀者從這中間得到什麼啟發。人類社會可能會走到這一步,但我們不是必然一定要朝這方面前進。一個秩序崩壞、盲目逐利,最終讓地球烏煙瘴氣的人類社會,最終的解決方案,可能也不是人類的大規模滅絕。為了不讓這樣的絕望成為拯救地球的選擇,人類自我克制,其實才是最好的方式。

地球的自救一直沒有斷過,武漢肺炎其實是地球嘗試自我療癒的方式,我一貫觀點如此。雖然全球染疫人數已經破億,死亡人數也超過220萬人,但地球的狀況似乎沒有恢復的很好。照這樣的觀點,地球的「修復」可能會持續下去,而且更為深刻。活在「病灶」台灣,這是我在看罷愛特伍作品後,不斷深自警惕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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