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共電視

海鯤遺音
Jan 3, 20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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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君竹在medium刊出的公視專題報導,引起一些注意。但在同溫層流傳稱是的同時,也有人提到這些沉痾,不只公視有,基本上是所有公務機關共通的弊病。公視也許不好,但我相信不是最糟的。而比起他所點出的公視問題點,更多人在意的,是公視「膠」到宛如在幫中國統戰的奇怪立場,最明顯的例子,就是「紀錄觀點」節目中邀請中研院研究員吳啟訥評論「新疆再教育營」紀錄片的論點。這個節目剛好打臉方君竹文中公視自詡公正無立場的自我定位,又或者是說,公視試圖「平衡」紀錄片中批判中國的立場,找了一個替中國政策緩頰的學者,這種「為平衡而平衡」的所謂公正客觀,在我看來,才是公視真正的病根。

公共電視的成立充滿理想性,但也正是這種理想性,使公視迅速墮入專題裡提到的問題當中。我得承認,公視的許多節目,比如「我們的島」這種帶有問題意識的紀實性節目,確實其他媒體不太處理,幾乎是公視獨家,相當程度反映台灣社會環境意識的變遷。「紀錄觀點」也是補足商業電視台缺少的對單一議題深度探討的面向,我對這個節目其實是夙有好感。在這樣的調性下,自然很難像其他頻道一樣能吸引大部分民眾的目光,因為公視已經先如此定位,曲高和寡與枯燥乏味似乎成為他們內化的風格。

但,這兩年公視的調性卻有種走火入魔的感覺,就像我對《破報》的感受。我漸漸覺得,公視也開始有「為批評而批評」的膠感,似乎總要站在某種「當權的對立面」,才能滿足自己獨立公正的角色定位。這種情況,在2020年美國大選前「公視主題之夜」范琪斐與汪浩就美國總統候選人的看法交鋒,以及「紀錄觀點」對紀錄片詮釋的爭議,還有「有話好說」主持人陳信聰在節目中所討論的特定議題與言論的爭議等,都讓我有種公視慢慢歪掉的感覺。但更根本的原因,或許是因為整個世界的潮流正在變化,而過去在台灣,自詡前衛、進步、具有批判視野的知識份子,因為抓不到這個變化,顯得不合時宜。公共電視正是這些知識分子所促成的頻道,頻道的沉痾,正好是他們落後於時代的明顯印記。

至於制度面的問題,我反而覺得比較次要。台灣一直是窪地性質,我們的體制與方法都是從西方抄來的,變質是理所當然。西方,像英國,他們是秩序的產生者,本來就會走在我們前頭。但台灣人總是忘記,我們缺乏像英國那樣的土壤,去嫁接一個本來台灣無法發展出來的制度或系統,就是會發育不良或變成四不像,這是無法避免的。

回到專題文章的討論,方君竹很認真的給出「解方」,作為長篇專題的歸整,但這些「解方」,多少有點「想當然耳」的陳腔。比如擴大民眾參與與監督,這種說法似乎毫無爭議,但不要忘記前陣子才落幕的四大公投,這整個過程真的如當年促成者與立法者的理想嗎?政府介入卻不是伸入黑手,這種矛盾的說法真的可行嗎?叫一個準公務機關去制定KPI、效率最大化,這種事情有發生過的前例嗎?這些說法,彷彿隱隱暗示讀者:公共電視實在沒有也無妨。

我不會全面的否定公共電視,我甚至覺得,至少就展現出來的模樣而言,公共電視其實還算不錯。「斯卡羅」跟「茶金」雖然引來網路爭論,但這表示公視做戲有人看,我們不妨當成免費的宣傳。其他的節目內容,可能沒什麼觀眾,卻往往是唯一有追蹤關注的媒體,就連兒童節目跟綜藝節目,我感覺也都比有線台要用心的多。網路發達,某種程度上反而促進公視的曝光率,我不見得一定要切到13台才能看到節目,Youtube跟公視+的隨選內容,反而更容易接觸到潛在觀眾。在分眾明確的網路世界,公視如果真的可以孤芳自賞到饒有特色,不失為一種發展方向。

KPI導向、民眾監督的結果,搞不好就會跟一般商業電視台沒有什麼兩樣。台灣電視台之亂,最大的問題在於,這些電視台都拿觀眾當做擋箭牌,都說是為了收視率才會這樣自甘墮落。可「解方」卻要擴大民眾參與?我們真的不能把「民眾」想成學養豐富的專業人士。多數的時候,他們跟螻蟻沒有兩樣,而我們不能期待螻蟻給我們什麼有效的意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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